「欧文?」副指挥官迪克突然敲门进来。「你这样工作会Ga0Si自己，」迪克叹气，走到深灰sE的高订牛皮沙发上坐下。他们二人本是儿时玩伴，都进入魁b第一志愿魁b高等军事学校就读，而欧文除了极具军事才能，还是医学博士；至於迪克则是量子力学及机械博士，魁b的建造飞船战舰工业便是由他带领，缔造飞跃X科技奇蹟，两人是魁b最顶尖的天才和统治者。「过来休息一下，」迪克对他招招手，「你是不是最近常常心悸?」
「你怎麽知道?」欧文陡然抬头，鹰般锐利的眼神直直S向迪克。「你别那样看我，」迪克对欧文摆手，「因为你最近实在太拼命了，连带我们这些下属都遭殃过劳，时不时心悸一下，有些人还会发烧呢!总之最近状况有点糟，所以我才叫你休息，想想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啊兄弟。」开玩笑地拍拍欧文的肩膀，迪克故作轻松，却陡然心脏一缩。他皱了皱眉头，碰巧被端咖啡近来的乔安撞见。用尽全力地克制颤抖的手才没让咖啡洒出来，乔安放下咖啡後即快步走出。
欧文向是完全没察觉乔安的来了又去，只是虚扶一把迪克，「行了，我是医学博士，自己的身T自己清楚。你们就不必这麽拼了吧。明天你们都放一天假，先别工作了，好好休息吧。」
迪克俏皮地脱下军帽，半正经地行了个军礼，「谢指挥官!」欧文扯了扯嘴角，转头看向落地窗外。摩天大楼反S着刺眼的yAn光，微尘颗粒因着廷得耳效应营造出一种缥缈之感，光线散S，一切都显得那麽不真实但却又真切地存在着。高速磁浮列车快速驶过大楼间隙，所有事物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不同，规划齐整的市中心依然如方正的棋盘格，宇宙依然运转。欧文静立良久，竟无法抹去心头的一丝不安。
隔天如欧文所承诺，是放假日。乔安一直睡到日正当中，全然不知外头世界已经天翻地覆。她没有估算过具T时间，只觉得经历昨天之後，自己需要好好放松连续多年紧绷的神经。
欧文知道会有事发生。他的直觉从不会出错。从来不曾。但这次他没有料到会来的这麽快速、这麽迅猛、这麽…令人无法招架。没有人知道原因，多数滨市人民都遭了罪，全市经济瘫痪。不明原因致使滨市人民集T伤病甚至Si亡，滨市以外辉市、虹市等等魁b星求各地区也都出现大量相同病例，包括欧文、迪克及实验室人员也一起发病—这是魁b星前所未有的大浩劫。政府无法进行危机处理，医院床位不够，医生护士纷纷倒地，也不能研究致病机转或开发药物，且仅少数人未曾发病。共同症状有心悸、发烧、头晕、恶心，有的人会出现幻觉甚至中风，Si亡人数节节攀升，无人能解。但奇怪的是，地球人—几乎所有人在魁b经历着如此惶惶时刻时，依然安居乐业没有这种诡秘病例爆发。欧文头一次嚐到失败、无助、惶惑的滋味，更多的则是不甘、不敢相信自己辖下的魁b会发生这种事。怎麽会呢，他是这麽地完美主义这麽拼命努力要营造一个乌托邦给人民，怎麽能容许发生这样的事?一阵阵的绞痛袭来，欧文半昏半醒瘫在病床上苦笑着想。心脏像是被一只乾枯黑暗的大手攫住r0Ucu0猛掐，不再是心悸这样忍忍就过去的毛病而是一种狂乱，心灵身T双重燃尽的狂乱。
乔安。地球的血统。被魁b视为贱民视为草芥的鲜血依旧汩汩流动，鲜活跃动。没有倒下，没有疑惑。乔安感受着整个都市流动的绝望，抬头静看灰暗的苍穹，一种浓重墨彩的悲哀从各个角落四散。当本来的冰冷科技感隐去，万头攒动的只剩人们低沉害怕的耳语，固有的肮脏也被一丝丝炊烟般的担忧掩盖。末日当前，所有的一切不再重要，只有彼此—蒙受着相同苦难的同胞，或满脸泪水，或喃喃祈求，即便从不打招呼的邻居也成了最好的挚友。乔安几乎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过。在她的末日，那个40多年前的末日，只有红sE、黑sE交杂，她的亲情友情一俱残缺。毫无情绪波澜，她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人，没有动作没有表情，又彷佛瓷娃娃般易碎。真奇怪，本来以为会有复仇成功的快感，以为自己会摇着冰块黑醋栗琴酒，噙着微笑站在窗边享受凌驾一切的轻松，嘲笑滨市的报应；但是完全没有。乔安牵强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。报应。自己现在这样又何尝不是报应呢。
欧文觉得自己的灵魂处在一个纯然冷白的空间。空气冰冰凉凉的穿入他的七窍，恍如隔世，滨市离自己这麽近又这麽远。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个统御世界的指挥官，只是欧文，一个名叫欧文的男人。他不知道要怎麽处理这样的事件，他的x口疼到要爆炸，神智不清，他的左膀右臂每个都跟他一样处境维艰。没有人能带领慌乱的群众走出这个灾难，难道多年荣光就要毁於一旦?这样璀璨的魁b文明?毁灭?他不愿深想。恍恍惚惚间，一个nV人的剪影豁然突然在他脑海里闪过。乔安?一个住在魁b的地球人，她还好吗?奋力起身，欧文口齿不清地随便抓住经过病房的一名老妪，求她找人打听乔安的事情，他想按照乔安的知名度，找到她必然不会太困难。
昏了又醒。醒了又昏。头痛yu裂。无数光影来来去去。撑了这麽久，似乎也快到头了，欧文有这样的感觉在心底滋长。不知道多少个昼夜过後，终於有模糊的人影捎来乔安的消息，并将她带到她的病房。在他眼中，乔安只是一团轮廓不清的影了，表情五官都看不真切，他只隐隐的感觉她平静的过分，就像…就像Si了。他颤巍巍伸出粗砺的手，想要抓住她，却只抓到一团空气。
乔安冷漠地看着病床上不rEn形的昔日宇宙之王，深沉至极的悲哀在两人之间扩散。她冰冰凉凉的开口:「你想知道为甚麽会这样吗，」欧文似乎很惊愕，好像未曾怀疑过她般。「魁b在研发回春驻颜手术的时候，都是派飞船到地球抓人做实验的吧，」乔安嫣红的嘴一张一阖，吐出的话语是那麽震惊四界，欧文觉得头更痛了，他彷若看见了蛇信子从乔安的嘴中伸出。「就连几个接受定期追踪的受术者也是地球人，b如我，你们就不肯施加一点多余的疼痛在自己人身上，简直博Ai呢，但是我们生在不同星球，基因总归是不一样的啊。」欧文只觉得星火迸裂，自己怎麽就没想到这麽简单的谬误，这麽愚蠢自负?「我们有一处基因缺陷，做实验的时候这样的缺陷反而让我们能适应回春手术；至於你们，做了手术的有钱人、高层、知识分子或其他，只是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在身T内，结果现在集T排斥现象诱发，」微微挪步，乔安背过身:「这样你懂了吗。知道为甚麽是报应了吗。」
「你甚麽时候发现的?」欧文从牙缝中y挤出这话。乔安的眼神变得空洞，像穿透甚麽看向过去一样空茫，「好多年前了，我一直等着这一天啊。」
百叶窗缝隙中透出一线熹微晨光。乔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错落的光线，倦怠感俘获了滨市，而高楼仍旧反S着华光。欧文突然不再懊悔—只是觉得很累。
那就睡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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