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,想何时走亦由你,只希望沈姑娘能顾念这些时日相处的情谊,出去后莫要向他人提起月胧山庄,也向你真正的主子求个情面别来难为我们。”越明棠面容严肃,认真中带了三分恳求。

    明明星甲已顺利到手,晋云燊心中却无半分喜悦,不知是因少年眼中所流露出的客气疏远,还是未来即将到来的分离,抑或两者皆存。

    “你武艺不俗,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到外面闯荡一番,日后出人头地有更大一番作为吗?”他忍不住问道,语气中带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曾留意到的希冀。

    越明棠知谈判已成,也为解决掉一个麻烦舒了口气,遂心情颇佳地回道:“所谓‘山外有山,人外有人’,越某并不觉得自己武艺已足够应对江湖险恶,还是安安稳稳守着这山庄就好。”

    “是守着山庄,还是守着你那师兄?”晋云燊见她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自己的提议,再一联想到谷氏兄弟口中即将归来的夏侯澄,心中更是烦乱。

    越明棠惊了一惊,没想到他连这种八卦都知道,心中暗骂谷丰谷满一声,当下也不忸怩大方承认道:“越某确实心仪师兄,但这是越某和师兄之间的私事,与沈姑娘无关。”

    好一个与他无关!

    晋云燊心中冷笑,面上却是不表:“越少侠属意男子我已明知,若是沈云并非女子之身,越少侠是否也会考虑?”他突然将一直想问的话说出口,眸光闪动。

    似是感受到对方并非玩笑,越明棠沉默了一刻,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: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至此终了,无需多言。

    空气似乎瞬间凝滞,晋云燊强行按捺胸口隐隐生出的一阵刺痛,更恨自己堂堂秦王竟对同为男子的越明堂上了心,自尊与心意被双双践踏,一时之间话语如鲠在喉,两人之间气氛压抑。

    烛光在沉默中突然晃了晃,一滴深红烛泪缓缓流下,烫醒了将手放在烛台下的越明棠。

    “今日能得到姑娘垂青,我亦有所感动,本以为姑娘烦我厌我、嫌我怒我,却偏偏没想到竟会属意于我,实在令越某所料未及,沈姑娘心意,越某无福消受,但姑娘的心意我会记在心里。”越明棠想起前世高中时向暗恋之人告白被拒,甚至被当面冷嘲热讽后的受伤经历,不忍见晋云燊像她一样,尽量柔声安抚道。

    晋云燊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被人拒绝安慰的一天,忍不住失笑:“是啊,起初我是烦你、厌你、嫌你、恼你,可最后又怎么成了这般……也许,这就是佛家所说的轮回报应?”

    世人皆知秦王晋云燊流连花丛,揽了一身风流债,结了一堆露水缘,不想最后竟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里,真乃莫大的讽刺,滑天下之大稽。

    越明棠知他此时心境凄凉,然感情之事向来没有是非对错可言,不过是一个有心一个无心,离愁总比欢笑多,伤心总是有情扛,倒不如早些了断,还能收拾出几分情谊。

    “我曾听过这样一句话:‘相见不如思念,思念不如怀念,怀念不如相忘于江湖’,沈姑娘与越某不过是萍水相逢,将来江湖辽阔,岁月悠长,不知还会遇到多少有缘之人,越某……不值得姑娘托心。”

    自己本就是隐瞒了真实性别导致对方误会,说起来责任在她,越明棠心有愧疚,只希望对方能解开心结。

    “‘相见不如思念,思念不如怀念,怀念不如相忘于江湖’……是我狭隘了,越少侠放心,阿云既已得了玄武星甲,必不会在山庄内停留太久,将来,也不会扰了月胧山庄的安宁。”晋云燊慢慢道,说罢施了一礼,转身出了书房。

    越明棠未出言挽留,只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垂首微微叹了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