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要转身,哑仆又抬手示意他留下,黢黑皱巴的脸上露出一抹老狐狸似的奸诈笑意:行,这次我替你解,再有下次,一句一盏酒。

    于是裴恪站定,老实交待:“先是梦见赤阳当空。”

    哑仆答:好兆头!说明事事顺心如意。

    “然后视线一转,独我所在的老宅下大雨,无处可避,将我浑身上下都浇湿透了……”

    裴恪起初声调正常,后头越说越小声,脸上发烫,渐至声若蚊蚋:“老话说,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这梦说不准还真跟她有关。”

    仔细回想,旭日在东,老宅在西,可不就是应了那句‘东边日出西边雨,倒是无晴(情)却有晴(情)’嘛!

    心里这般想着,裴恪嘴里也跟着出了声。

    他将那句诗念得很轻、很慢,用一种近乎缱绻的语调,似含着汹涌不可抑的情绪,侵染了周遭的冷清。

    ——将横梁上坐着的哑仆酸得紧咬牙关,差点睁不开眼,忙制止他大晚上做白日梦。

    哑仆重重比划,强调:艳阳在外面,指他人。你所在的老宅下雨,那才预示了你的运势!

    “……哦。”

    裴恪拨开额前散落的发,迅速低下头,有些尴尬:“那又作何解?”

    末了半晌没听见声,才想起哑仆说不了话,忙抬眸看向横梁。

    哑仆撇撇嘴,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,翘着兰花指比划得飞快:日出雨中不如意,雨下日中起纠纷。依我看,你最近行事谨慎些,恐是要跟正殿那边儿冲撞上,会过一段不太顺心的日子。

    末了,又问裴恪除了梦见老宅漏雨,还梦见什么没有。

    裴恪略一思索,回顾道:“雨下的到处都是,我就把宅子里能找到的器皿都找出来接雨了。”

    哑仆答:狂风暴雨是为凶,但有庇身之所乃不幸中的万幸,预示你得大抵会有贵人相帮,逢凶化吉。至于用容器去接雨,这倒是个好意象,水主财,应是你财运会转好。

    比划到这儿,那双常年阴翳泛黄的招子亮了亮,有钱好啊,有钱能使鬼推磨,尤其在宫里,无钱寸步都难行!有钱的话,到时候就能办到许多事了……

    裴恪也跟着两眼发光,穷酸地搓了搓手:“不太顺心没关系,反正我不顺心惯了。这梦若是真的,说不准我反而顺心了。”

    哑仆嗤笑了一声,用破损了半拉的鼻孔表示了自己的不屑:那你后来就从梦里醒过来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