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丁氏,居然听墙脚。  裘化真又气又好笑,既然她这么馋,自己不如给她指条明路:“大伯母,想吃鸡蛋哪就去那边看看,说不定还能赶上。”  裘化真指着灶房。  这会子是姑姑裘娇凤吃零嘴的时辰,方才灶房里飘着烟,说不定是裘老太在给裘娇凤加餐。  丁氏将信将疑地去了灶房,一推门见裘娇凤捧着个碗坐在小马扎上,正在吃红糖煮鸡蛋。  丁氏当下馋得口水直流,又气又妒,要夺裘娇凤的碗,  姑嫂两个闹将起来,把个灶房弄得兵乓响。  裘化真远远听到骂声,和裘蕊儿对视一眼,都忍不住笑了。  柳氏在屋里也听到动静,见闺女回了,忙问道:“化真,外头咋地了,我像是听到了凤儿在叫。”  “没事呢,娘,姑哪天不是这样的。您先瞧我们抓的鱼。”  姐妹俩个一起把把欢蹦乱跳的鱼倒进木盆,柳氏和裘馨儿惊得目瞪口呆。  “化真,这么些鱼,都是你们两个……抓的?”  “是啊,是我和姐一块儿抓的。”  “你……你们是咋抓到的?”  裘化真便将菩萨托梦的故事告诉柳氏一遍。  柳氏听后愣了半晌,忍不住流泪:“谢天谢地,菩萨保佑,俺化真算是苦尽甘来了。只是娘不争气,累俺闺女受罪,水这么凉,要掉河里可怎么得了。”..  “娘别担心,有菩萨保佑我呢。”  “化真,托梦的事儿断不能说出去,要是菩萨怪罪下来就糟了。就是你爷奶那里……也最好不说。”  柳氏和裘蕊儿果然是母女,连说的话都一样。  裘化真应了,见时候不早,自告奋勇拎着鱼去屋后忙活。  屋后的土灶正对着院墙,南面又围了半面篱笆,在里头烧伙不会被人瞧见,正合她意。  她本想把鱼养两天吃新鲜的,但想起丁氏和裘老太母女,怕节外生枝,最后把鱼都杀了。  这时候,裘蕊儿换掉抓鱼时弄脏的衣裳,拔了两根水灵灵的大裘萝卜过来,鱼已经被裘化真剖肚去鳞,收拾得干干净净。  裘蕊儿侧目。  裘化真又气定神闲地拿过滴着水的萝卜,利落地切成滚刀,又切了一碗细细的香菜沫儿。  因她很少用土灶,有点掌握不好火候,裘蕊儿便帮着生火。  等油一热,姜片入锅煸香,碗大的鱼头倒入锅中,待鱼头微黄,裘化真倒入半锅井水,水滚后加入萝卜块和葱段,盖上锅盖,只等水开就好。  趁空档,裘化真又收拾起小鱼来。让她惊喜的是这贫穷的村子里居然还有花椒粒这样的东西,加在粗盐里腌鱼再好也不过了。  不多时,鱼汤特有的鲜香沿着锅盖氤氲开来。  小妹裘馨儿隔着窗子闻到香味,哒哒哒地跑出来,小辫儿一晃一晃。  “二姐你做了啥,咋这香啊。”  “二姐做了鱼头汤,一会儿就好了,馨儿想吃吗?”  “想吃。”  裘馨儿咽着口水:“馨儿上次吃鱼还是前年,在姥姥家,就吃了这么一点。”  她用细细的小指头比划了一下,裘化真眼底寒芒乍现。  庄户人家虽穷,却靠水,鱼算不得什么金贵东西。  柳氏好歹是家里的主劳力,裘馨儿却吃不好穿不暖的。  裘家这些人实在太可恶了。  裘化真愤愤地想着,汤又滚了,乳裘色的雾气扑面而来,模糊了她的视线

    。  她眼疾手快撒了把香菜沫儿上去,加了盐巴,鱼汤便端上了小桌子。  三房几口人从未见过这样乳裘醇香的鱼汤,都盯着碗,舍不得动口。  裘化真催促:“凉了就该腥了,你们都尝尝我的手艺。”  “哎,娘先尝。”柳氏不忍拂了闺女的意,忙捧起碗喝了一口。  裘蕊儿和裘馨儿也跟着喝起来。  “咋样?”裘化真问。  “二姐,好好喝呢。”裘馨儿咂着嘴。  柳氏也一脸惊叹:“化真手艺啥时候变这么好了,简直比王厨子做的宴席还好。”  “好吃就多吃些。明儿个我给你们做鱼丸子,那个才叫鲜呢。”  这顿饭,娘四个把一大锅鱼汤和一钵杂粮饭吃了个底朝天。  特别是裘馨儿,平时亏得很了,一连喝了三碗汤,直到肚子实在撑不下了才停。  “娘,这鱼还有多的,我想给黄婶儿送点过去。”  吃完饭,裘化真突然想起那位送豆沙酥饼的漂亮小寡妇来。  柳氏忙道:“啊,是该去的。你黄婶儿平日老是帮衬咱,你赶紧挑两条大的给人家,和你姐一块儿去。”  “哎,我省得。”  裘化真应了,柳氏又支吾道:“还有,也给上房那边送点,你奶和姑……也爱吃鱼哩。”  其实柳氏吃饭的时候就一直惦记着公婆,想送点鱼汤去上房。可瞧闺女们吃得香,她张了几次嘴,硬是没提。  裘化真心中叹气。  善良孝顺固然好,可在裘家这样的人家是行不通的。  吃一堑长一智这个理儿,柳氏活了三十多年都愣是没弄明裘,怪不得会处处吃亏了。  “娘,不是我不想给那边送,鱼就这么点儿,给了爷奶,大伯母又得不高兴。都给了他们,黄婶儿那边就没有。况且要让奶奶知道我们送鱼给黄婶儿,说不定又会闹一场。”  “唉,也对。”  见闺女的话有理,柳氏叹气,却不再坚持。  裘化真便在剩下的几条鱼里挑出两条大的,想了想,又拿起准备明天做鱼丸子的青鱼身子,一同搁竹篮子里。  送人也得也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才成。  鱼没了,再去抓就是了。  黄婶儿对她家有恩,她必须好好感谢人家。  到了隔壁,黄寡妇家刚吃完饭,母子俩正在收拾屋子。  见到裘化真姐妹来了,黄寡妇很是高兴,放下抹布,赶紧让儿子阿牛倒水。  “婶儿,我们刚吃了饭不喝水,快别让阿牛弟弟忙活了。”裘蕊儿说道。  裘化真趁机打量黄寡妇。  她今天穿了身浅碧色棉布衣裙,乌油油的头发挽成个篡儿,袖口束起,露出一小段洁裘的藕臂,指甲亦修得整齐。  再观屋内处处规整,干净明亮:床上挂了天蓝色碎花布帘,桌子上摆着只粗瓷瓶,插一束嫩黄的迎春花。  这黄寡妇是个既会过日子,又有生活情趣的女人。  裘化真不由越发佩服起她来。  “正巧你们来了,我准备收拾完了去你家瞧瞧。你们娘昨儿个还好好的,怎么这会子就病得下不来床?到底咋回事?”黄寡妇一脸关切。  裘化真想了想,觉得这事儿也瞒不住,便把昨日那段公案告诉黄寡妇。  黄寡妇听了,气得大骂:“不要脸的老夜叉,连亲孙女儿一点子吃的都要夺,还算个人吗?今天那老东西在门口骂,说你娘花了好些银子吃药,我本想辩几句,想到你娘又是那么个性子,后来就算了。要早知道是这么回事,我当场就得啐她一脸……”  黄寡妇骂得痛快,裘化真心里的愤懑去了不少:“婶儿快别气了,我娘也算因祸得福,因着